运筹千里(1 / 1)

看完秦良的来信,这位寒门清流之首果然不是盖得,他字里行间处处透着谦逊与忠诚,想来是摸不准未来罗修之主的禀性,因此不论主子脾气好不好先低伏做小总没错。

再者,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先冠之以忠君护国之名一一坦诚出来,在朝里拉帮结派是为罗修国抗恶气正朝听,在朝外联合与曹姓利益相对的世家是为罗家拉外援固威信。

可实际多半是怕自己一干跟着闻王干的臣子受曹彰的迫、害吧,其他世家估计情况也和寒门差不多才使出‘弱弱联合以击强’的招数,不过这正是自己所期望的,秦良不待自己安排便兀自使了出来,不可谓不是能才。

对于他信中所提到的曹彰的恶迹,罗孤意料中的同时半忧半喜。忧的是曹彰如此肆意妄为恐会加深民众对罗修朝堂的不满,到时候要有个愤青揭竿而起、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自己?

喜的是,曹彰造的孽越多对收集扳倒他的罪证越有利,最好能把曹家一锅端……

抖了抖秦良的信,这信里更多的便是试探了。

其一,探自己是否能看得懂这信,也就是对罗修的朝政知晓多少。

其二,探自己对他所作所为的信任度有几何。

其三,探自己病情到了何种程度,几时可归。

其四,探自己政向哪方,是曹彰还是寒门还是在中间立着不管事。

这封回信可不好回啊,一不小心不仅会牵着秦良的行动,又怕他对君主没有信心,还有这处于乱世谋臣最怕的莫过于无人赏识和……兔死狗烹了。

如何安他的心,让他尽忠报国呢?

想了想,罗孤写下了几行字:“子房之心之行深得孤意,昔王宫之中已晓卿乃干臣,不似文人之虚浮文字。结内联外之计甚好!然,孤可施尔权、史难逆其实……孤愧日嗜三斤肉,怜卿劳累当顾惜之……今命卿为肱骨,扫朝堂阴晦尘角。”

看完了秦良的来信,罗孤将明系流明的六封信一一拆开来看,六人除了一一报平安外,都聪明的提到了自己的环境和各自组织对他们的重视程度。

首先是被派往军营的明城,他来信说在西南边防凌老将军身边很长见识,正在努力学习笔上功夫和扎马步,一个月后会正式习武。凌老将军给他请了个很厉害的师傅,还交代他以后可以作老将军自己的卫军。

看着歪歪扭扭的字,罗孤心里有些感慨:凌老将军对自己送去的人可算是上心了。这边有两点:一则,不先练武先习文这是在培养人才,而非长刀嚯嚯的莽将。二则,将人放在身边可以向罗孤表忠心,可护得明城安全,还有就是可以时不时通过他得知自己这个未来储君孬不孬……

罗孤欣赏的同时不由苦笑,“凌老这是以为我在他身边放了个小监军呢!”所幸这个监军够小也够文盲,不然还真怕凌老将军晚上会睡不着觉。

打开明歌的信,因为是女孩子,字迹明显秀气些。也没有争强好胜自己动笔,开篇就交代了:“小歌不会写字,这是师父代笔的……”里面写了些娘亲命她学文习武,还有就是她在拂影宫里的和师姐们的相处,看她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废话,(当然对于她来说一定不觉是废话)娘亲对她可真够上心的。

打死不承认自己有些小吃味,罗孤打开明昆明骐的来信,他们两都拜在了商贾巨子钟天德的手下学习经商。信是两人凑在一起写的,说怕写重了。交代了一些钟天德的大致家产和业务来往,并以感激的口吻将钟天德往上提了提。

倒真是学习商贾之才,钟天德有多少家产和他的产业干不干净肯定都是钟天德有意‘不经意’透露给他们的,实在不可信。

罗孤提笔在空纸上写了数语,“二位辛苦了,不过,老大要的是生财之才而非拍马之臣。看不懂可以给你师傅看。”

这实际上是对钟天德说的,到底是商贾,这份揣摩上意还是远远不及秦良。

明弦的来信倒是让罗孤耳目一新,字迹虽当不起‘清劲’二字,但有往那方面去的趋势。还算端正整洁,想起他家未败时可能还学过文章,也不作奇怪了。

想起那群小乞丐中嘴角常挂着微笑的小谋士,罗孤还是挺期待他会写些什么,看过之后不由微惊了一番,他说秦良至今还没教他任何文章功夫,只是每日黄昏带他去市集边角、贫寒农村去走访一番。

然后回家叫师母煮上猪肘子和大鱼大肉吃,吃不完就倒掉。明弦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,吃过两餐就硬着头皮跟自家师父说,还是煮些白菜饺子吃来的爽口些。信里还说了一些秦良不断折腾他的‘劣迹’……

罗孤看后不禁大笑出声,“这个秦子房为了教导出他们寒门的‘亲’传弟子倒是无所不用其极,就是不知道花的那钱可是心痛得晚上睡不着觉……”

看得出明弦这小子很喜欢很崇敬他师父,提了他师父的几件别开生面的教育方法,并后怕地说:“要是自己那三天里没劝师父换吃白菜馅饺子,可能被换掉的就是自己了,以后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……”

罗孤不住的点头,寒门清流出身的都非世家,他们的主要政见不是为家族在堂拉利益。而是为平民百姓呼号奔走,干出业绩以期升职。

秦良此举无非是试探明弦的禀性,是不是王上派下的就高傲,是不是视黎民疾苦于不顾,上位者德行偏差有没有勇气力谏,一轮又一轮的试探是要明弦学会谨言慎行……

不得不说,秦良教人很有一套;也不得不说,自己送人也有一套;更不得不说,寒门清流的生存之艰。

想了想,罗孤在给秦良的信里,末了再添上一句:“卿经此为政二三十载,可易帝师矣!”

这句话送给现在的秦良是有些夸张了,但罗孤并不是冲动为之。是不是,等到二十几年后自然就知道了。

“唔唔唔……”罗孤心有余悸地甩了甩脑袋,这说话的调调怎么和自己那神棍师父那么相像,“孤儿,为师说的话你日后自然知道了……”

丫丫的,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。再一想到寒潭岔口上楚卿风曾经质疑自己是‘神棍’家族出来的,罗孤额上是滚滚冷汗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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